少年鞍马尘

碎星

*燃思

*跑题码文人，小甜饼（写到后面发现确实是很隐晦的小），但不在结尾（善良死我了还告诉你们）

*致敬《时间海》中我的对家（很尊敬，只是嗑了另一对）

*ooc、架空、私设如山、意识流

Summary：我们都少了一点点勇气和恰好的缘分。

0

“您确定要加入时间管理局？一经加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确定。”

“你选择上交的东西是？”

“过去。”

1

张思睿是时间管理局No.99的执行员，他的使命就是对历史进行适当的引导，使有些阻碍历史车轮前行的障碍消失。当然，这是时间管理局的日常工作。

他没有顶头上司，工资发放直接由局内单独解决，他自然没有资格去打听相关的事宜，没有人压他一头指使他东奔西走也挺好。局里有个小雏鸟，天天晚上偷偷和他抱怨自己又被上司克扣工资，还被上司的猫欺负，难上加难。

自然，出事也不会有人保他，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排名No.99的执行员，时间管理局不会因为一个垫底的牺牲而惋惜，充其量走个形式，立个碑摆在局里。

事实上，张思睿早就不应该是这个排名。

他完成过很多A级甚至S级任务，那些本来不会派给他的委托总是莫名其妙分配到他这里，因此他还与局里叛徒重新建立的黑洞协会交过几次手，差点因公殉职，幸好，死里逃生这种奇迹事件总在他身上发生。

排名不升不涨工资，是局里的不成文规定。张思睿不一样，工资狂涨排名稳定，常年No.99的他已经拥有了和八人小组（排名前八的人）媲美的工资。

张思睿本人没什么所谓，反正排名也只是一个能力的认证，很多事情不说也能看见，他更偏向于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局里忙得要命，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地在准备着什么东西，张思睿很少关注，出任务回来认证被一个急匆匆的执行员撞了一下，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间管理局的创始人要来总部视察，这事几百年遇不上一次，现在在职的执行员大多都是新人，没经历过自然会紧张些。张思睿对这位创始人十分尊敬，毕竟能创建出这种机构，还有干涉历史的职能，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而且果实是创始人带回来的，组成了时间管理局的能量内核。每一位执行员的时间会在加入时间管理局的那一刻停止，从此他们不会经历衰老的过程，这靠的也是果实。

一号果实在张思睿来之前能量就已经衰竭，现在局里的是二号果实，据说三号果实仍存放在容器里，等待接替二号果实的位置。

“喂，有任务。”张思睿脑海里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张思睿暗暗应了一声，然后去到任务发放处领取相关资料，接着选了个假身份，做了简单的伪装后出发前往任务地点。

他不知道是谁能够在自己体内和自己对话，但他初步确定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念头，于是目前暂时处于和平共处的状态。

“它”总是会在张思睿执行任务过程中提供帮助，张思睿也能够动用“它”的能力对复杂的状况强行干涉，虽然每一次使用完都会变得很虚弱。

这次的任务，是要刺杀一位军阀，当然，张思睿的任务是先让对方爱上自己。

这个任务并不困难，张思睿看到任务目标前是这么想的。

看到之后——对方是个男人，他要让一个男人和自己相爱。他那一瞬间觉得局内是不是真的把他当菜鸟欺负。不过再怎么说，接受了任务就必须执行，而且天无绝人之路，谁说方法一定得是死的。

先说说为什么要刺杀这位军阀吧。他所处的时代正是混战的年头，人民苦不聊生，偏生这些酒肉军阀借此大发战争财，为人暴戾，不是什么良种。

以民为本是历史的一贯潮流，解决掉最高层的这位军阀，让历史能够在正常的轨道上正常行使，是时间管理局能做的唯一干涉。

一场盛大的酒会，恰好为他们俩的相见提供了机会。

张思睿的目光一早就锁定了坐在不远处的那位军阀身上，军阀姓李，名字是未知，有个很暴躁的副官，看起来就是站在旁边那个。他等到第一首舞曲响起来，舞池里的人多了起来时，才朝着同样没有舞伴的李先生走去。

他俯下身对着李先生鞠了个躬，将酒杯稍稍前伸，“李先生，素问您大名，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和你小酌一杯？”

张思睿这次用的身份是当时银行大亨林家的少爷，叫做林苏阮，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他嘴角勾着浅笑，眼睛没有直视李先生，显出尊敬的姿态。

接着他听见一声低笑，随后他手里的杯子和另一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先生。对方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然后打发走了自己的副官，给他们俩留下独处的时光。

“林少爷还能看得起我这般粗人，倒是让我吃惊。”李先生抿了一口杯里的酒，叹着气摇了摇头。

张思睿坐下来之后就悄悄打量起李先生的脸。对方的脸很干净，没有肉眼能看见的伤疤，看起来就像十六七岁啥都不懂的小孩儿，脖子上一道很长的缝合伤口倒是引人注意，张思睿多看了两眼，觉得有点熟悉，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李先生的话。

张思睿失笑，“我可比不上李先生，苏阮只是个空会谈大道理的读书人罢了。”

“林少爷，我能否邀请你陪我跳一支舞？”李先生放下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摘下手套，对着张思睿弯腰伸手。

见过搭讪请美女跳舞的，没见过男的和男的跳舞。张思睿一瞬间有些为难，转念一想，这身份不是他本人，死就死吧，完成任务能快就快。于是，他笑着将手搭了上去，“我的荣幸。”

出乎意料，李先生的舞跳得还不错，至少在张思睿认知中，一位冷酷暴戾的军阀是不应当对交谊舞有如此造诣，看来是他刻板印象了。

李先生的手比他大一些，此刻和他十指相扣，他们俩距离不近也不远，恰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听到彼此的心跳。他们对视着，恰似许多年前。

深情是不由自主的，张思睿不想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反抗在此刻缴械投降。这段感情不是临时起意，是来源于他进入时间管理局时上交的过去。

怎么会绝情地把你剥离出去了呢？

2

靖康二年，是一个动荡的年份，摇摇欲坠的都城终于是被金戈铁马踏平，将倾的王朝彻底崩塌，千百万人民流离失所，生活在痛苦之中。

张思睿在战乱爆发之前，是富甲一方的张家唯一的少爷，衣食无忧地过着日子，虽说有听闻朝廷要亡的风声，但家中皆为朝廷重臣，这些事是万万不能讨论的，于是他从来没在家里说过。

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是张思睿读书路上遇见的，当时的张思睿觉得，那个少年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气息，不自觉被吸引，随后他们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张思睿的年纪早就可以参军了，但是家里人不愿意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事就拖着。他对那位少年说，自己从来不在乎生生死死，他只是觉得自己过得好不算什么，要让人人都过得好才行。加之现在金军大举侵入，他要帮助朝廷收复失地，重振国威。

那个少年叫做郝燃，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张思睿说什么他都会耐心听完，还会毫不犹豫地表达支持。

“郝燃，我打算瞒着我父母去参军。”张思睿和郝燃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被云切割成碎片的月亮，小小声嘟囔了一句，很快就散在了风里。

郝燃将手搭在张思睿的肩膀上，应了一声，随后说道：“会很危险。”

“我不怕。”张思睿摇摇头。

“那就去。”郝燃三个字，掷地有声，他很坚定地尊重张思睿的决定。

张思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身边这个人永远都会支持自己。“等我回来，我，我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现在为什么不能说？”

“就当我的信念，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张思睿笑了笑，“算是我的一个承诺。”

郝燃愣了几秒，也笑了起来，“言既成诺，不可违之。”

可惜乱世之中，山盟海誓尚可破，一句轻飘飘的承诺，连晚风都不屑于吹拂，怎么会长长久久。

书信穿过战火硝烟，到达郝燃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皱巴巴的一团，里面的字有些也模糊不清，郝燃只能勉强辨别是张思睿的字迹，讲自己所在的地方被朝廷抛弃了，但他们决定了要奋战到底，说自己大概回不去了，想让郝燃原谅自己食言了。

郝燃摇了摇头，将信撕成碎片，他走进某家没有受到战争波及的典当铺子，有节奏地敲了敲内部的一扇门，过了一会儿，那扇门应声而开，他快步走了进去，关上门，一直走到了一棵树下。

是的，郝燃将三颗果实带了回来，创建了时间管理局，并且与神树有了羁绊。郝燃不会死去，但也无法脱离神树的控制，他失去了自由，只能在时间管理局的影响范围内活动。

他借助神树和一号果实的力量来到了张思睿身边，那里的战争已经结束，张思睿的胸口插着一根很长的矛，郝燃感受到对方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他眼睛一亮。

身后一把刀破风而来，堪堪擦着郝燃脖子过，下一秒拿把刀被郝燃打翻在地。他偏头躲过，脖子上却依旧出现了很长的一道血痕，差一点点，就会割断他的大动脉。

他没有心情管那么多，那个偷袭的人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他不顾脖子上流下的鲜血，将手覆在张思睿胸口的伤上，动用了果实的力量，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张思睿的目光，可当他回望过去，只见到紧闭双眼陷入昏迷的张思睿。他叹了口气，将濒死的张思睿带回了时间管理局，让张思睿成为时间管理局的一位执行员。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神树。”郝燃看了眼身旁虬枝盘桓的大树，微微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郝燃再也没有和张思睿见过面。

张思睿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的伤口全都奇迹般愈合，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自己床头，看见自己醒了过来，立刻开口。

“欢迎加入时间管理局。”

张思睿发现脑海里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记忆，是关于他加入这个时间管理局的一段对话。

他上交了自己的过去，成为了时间管理局的一名执行员。

眼前的少年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消失了，张思睿环顾了一圈四周，什么都没看见。

他走出房间，遇见一位在室内打伞的人，那人说自己是八人小组的成员，奉命带他了解时间管理局的运行。

张思睿点了点头，跟着那个人在时间管理局内绕了一圈。

了解完之后，张思睿第二天就接到了任务。

就这样，张思睿接受了时间管理局的存在，也不在执着于自己的过去，他的任务成功率已经超过了90%。

结束现在这个刺杀军阀的任务后，他就可以申请长达一百年的休假了。

3

李先生是个很有闲情雅致的军阀，他会隔三差五地请林苏阮喝咖啡，有舞会也不会忘记递上邀请函。

张思睿披着林苏阮的身份，暗自叹息了许久，或许这就是借着民众发财的军阀吧，反正花的是老百姓的钱，没什么好心疼的。

某天喝咖啡的时候，张思睿收到了一捧玫瑰花和玫瑰花里藏着的戒指，戒指内侧刻着“Li&Lin”。

张思睿不解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先生，恰好撞进对方满眼的笑意里。

“林先生，我这人没你们读书人懂浪漫，肉麻的情话说不出口，我想玫瑰花你应该会喜欢？当然，我的意思是，我爱你。”李先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说那么长一段话，每一个字都情真意切让张思睿难以抗拒，他知道爱上任务对象是大忌，可是就那么一会儿，他想沉浸其中。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张思睿将玫瑰花放到了一旁，戒指盒重新合上推了过去，“对不起，李先生。”他站起身，走到李先生身后，弯下腰从背后抱了抱他，随后没有说一句话，离开了。

“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拒绝您！”李先生的副官愤愤不平地骂道。

李先生笑着收起了戒指盒，眼里的悲伤却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来，他低声呢喃道：“本来，他就是不爱我的吧……”

张思睿狼狈地离开了李先生的府邸，转入一个巷子里，才松了口气。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脑海里的声音也在反复警告他不要试图回想过去，过了很久，张思睿终于平复下来，他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这几天，李先生都没有再来找过张思睿，他也借此机会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今天，李先生会去酒楼用餐，于是张思睿便装成服务员，去给李先生上菜。

李先生这次出门排场不大，只带了一个副官，那些乱七八糟的手下全不在，这让张思睿心里放心了一些，就算他枪法准，也不能以一敌十。

他戴着口罩，推着餐车来到李先生桌前，大概估量了一下射击距离，随后看了看李先生副官所站的位置，将菜上完后，他推着车离开了李先生所在的包间。

出来后，张思睿摘下口罩，脱下服务员的外套，换上一身黑色的风衣，去到了对面的钟楼上，找到一个正对李先生包间的位置，架好了枪。

幸好两座建筑距离很近，李先生所在的包间正好满足射击条件，省去了很多麻烦。

张思睿只有一枪的机会，成功了便完成任务，失败了就会暴露位置，需要重新计划，甚至可能就此因公殉职。

他调整好体位，瞄准了李先生的头部，手指按在扳机上，有一瞬间，他感觉对面的李先生将目光投了过来，他皱了皱眉，扣下了扳机，然后迅速起身离开。

他无法确认李先生是否被击杀，但他觉得自己的行踪暴露了，所以他迅速离开了钟楼，走进了隐蔽的巷子里。

张思睿回到了时间管理局，确认任务完成情况，意料之中的未完成。他也不是第一次失败，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没过多长时间，关于李先生的采访就出现在了报纸上，他说自己遭遇了刺杀，幸好命大，凭直觉躲过一劫，只不过腿仍然中了枪，需要住院治疗。

坏人果然都命大。张思睿“啧”了一声，选择再冒险一次。他扮成护士，来给李先生换药。

当时李先生的副官不在，病房里只有李先生一个人，张思睿走进去的时候，李先生正在看书。

“要换药了？确实，好像距离上一次换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李先生对着护士自言自语道，“你是新来的？”

张思睿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讲话。他小心翼翼地拆开李先生腿上的绷带，然后替他换上新的药。

在此期间，李先生一直在说话，“很多人说我发战争财，让人民受苦。”

你就是。张思睿在心里回应道。

“我认。”李先生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是这样的人，一个冷酷暴戾的军阀。”

挺有自知之明。张思睿心里冷笑。

“我爱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想尽办法杀我。抱我的时候拿着刀，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开枪对准我脑袋。”李先生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在乎护士逐渐僵硬的身体。

张思睿换完药，对着李先生做了一段手势，表示李先生爱的那个人不值得，接着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之后，走了有一段距离，张思睿被叫住了，声音来源是李先生的副官。

他递过来一封信，然后就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张思睿打开那封信，扫了一眼，瞬间泪流满面。

[展信佳。

     林先生，你的演技确实很拙劣，但是哑巴不需要过多的准备。

     你知道我发战争财，我也承认，老百姓受苦，我也会心酸。我不是富人家的孩子，我是从底层走上来的，我知道苦的人有多难。可是，这个年代，发战争财的人不止我一个，就算没有我，也还是会有人做。不如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受到千万人指责好了。

     其实那枚戒指，没什么意义，就算你接受了，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你不是林苏阮，我也不是李先生。

     我的时间不多了，以后少用果实，我可不想白搭一条命，还那么早在黄泉见到你。

     我很喜欢一句诗，就写在信的最后。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二天，李先生去世的消息传遍全国，张思睿在时间管理局看到这份报纸之后，收到了自己的排名晋升到No.0的消息，也就是说，他成为了时间管理局新的局长。

他见到了神树，拿回了他的过去。

4

张思睿本来不应该活下来，是郝燃用自己的命将他从不归路上换了回来。

而三号果实选择张思睿作为容器，其实是神树给张思睿留下的一个烙印，曾经的郝燃，也是一号果实的容器。

人类和古董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使用多少次果实的能力就会碎掉，幸好张思睿谨慎，一直没怎么用过果实的能力。但是他最后对郝燃用了一次，虽然无法挽回什么。

在张思睿上交的过去中，包括他对郝燃的爱。他当年本来想打赢最后一场仗，就回去告诉郝燃，他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谁说他们俩都是男的就不能相爱。

本来在离别那日就要说，但当时张思睿退缩了。

面对郝燃假扮的李先生，他动心了，却因为时间管理局关于执行员不能动情的规定，再一次当了逃兵。

郝燃托副官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才让他真正明白，原来对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不过郝燃而已。

可惜一切都差了一点。

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5

时间管理局在张思睿的管理下井然有序，它依旧矗立在历史中，让历史的车轮在正确的道路上平稳前行。

郝燃，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

.fin

文/少年鞍马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