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鞍马尘

微博:尘烟借得少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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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喜欢我文章的所有人,也感谢陪我一路进步的人❤️

Osteogénesis

*燃思,1w+

*送给酒酱@问酒 的刀子,写的不好,先磕头道歉了

*ooc、私设如山、背景架空、意识流

*借用《病案本》中精神埃博拉的设定

*标题为西班牙语机翻“入骨”



Summary:熬过寒冬之后是入骨的冷,枯萎的玫瑰书写热烈的诗。




0


张思睿手里是一朵凋谢的玫瑰花。






1


郝燃刚认识张思睿的时候,不过才高中,那个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可预知,下午突然降下的特大暴雨,恰好撞上未带雨伞。嘴上碎碎念念说着没关系,心里一片空寂,他想了想不淋湿身子和准时回到家的并集是空集,于是他站在教学楼门口寸步难行。


余光瞥见黑色的伞柄停在了自己身侧,头顶被一整块漆黑遮挡,郝燃偏头一瞧——是总在校内作为代表发言的一位学长,眉眼清冷,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长得不错,只稍逊色于他几分。


“没伞?”学长淡淡开口问道,语气毫无波澜,出口如同陈述句一般。


郝燃点点头,看着这位心地善良的学长,眨了眨眼睛。


学长还是面无表情,“那一起走吧,我们顺路。”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他又开口补充道:“以前见过你。”


就这么着,郝燃被这位校内知名学长捎回到了家门口。


“谢谢你!学长,你叫什么名字?”他站在家门前朝着已经转身走了一段距离的好学长喊了一句。


学长停下来,他撑着黑伞,站在瓢泼大雨中,雨水顺着伞面不断下坠,汇成一块水帘,模糊了他的背影。他没有回头,“我叫张思睿。”说完后,他就继续向前走,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


郝燃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他转身往家里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抬手将钥匙插进家门口的锁孔,稍稍旋转,打开了门。接着,一个酒瓶碎在了他的脚边。


“你他妈怎么才回来?老子都要饿死了!还愣着干嘛,快去做饭啊!”里面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声音沙哑,尼古丁混着酒精的味道不由分说地撞进郝燃鼻腔,他皱了皱眉,最后什么也没说,将肩上的背包随手丢在地上,随后走进了小而脏乱的厨房。


吃饭是不需要对话的,郝燃不乐意和李大明分享自己的校园生活,李大明也不屑于和郝燃说些什么。——其实郝燃根本没资格坐到餐桌前,毕竟摆在那的两张椅子,一张属于他的养父李大明,一张属于李大明的亲生儿子欧可。


至于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对于这种区别对待,郝燃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不在乎,斤斤计较只会换来不利于自己的结果,他在这种苦日子里倒是学会了委曲求全。


收拾好餐桌残局,洗了碗,他带着书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关上“咔哒”一声上了锁。他总归是需要独处的时间。


眼前一阵阵发晕,四周颠三倒四,郝燃借着模糊的视觉,颤抖着握住了书桌上的美工刀,毫不犹豫地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血液霎时流了出来,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上。疼痛让他的目光重新聚焦,他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校服。他喘着气,将刀丢到一旁,随后拿起一卷绷带,缠上自己的手臂。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发病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但每周总免不了一两次,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病时嗜血嗜痛,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他不得不靠自我伤害的方式找回混乱神志中的理智。


他恨透了李大明。


这个将自己带出精神病院的中年男人,转手丢他入深渊,本来借助药物和心理调节治疗勉强稳定住的病情再度肆虐。他每一次发病都很痛,痛到他想死。


可他没看到李大明死,所以他要活着。


高中的最后一年,他被迫退学,留在家里整日整日服侍着那个如同废人一般的李大明。


陪伴能感化一个恶人的心吗?


郝燃很真切地知道,是不能的。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李大明想要取他的心脏为自己亲生儿子做手术。好一份令人难忘的生日礼物啊。


郝燃终于是在冷漠的虚假亲情面前崩溃了,压抑了许久的疯狂在一瞬间爆发,跌落在地上碎裂的鱼缸发出巨响,这未能唤醒郝燃的理性,他握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将其狠狠扎进了李大明的颈部,鲜血溅到他脸上,温热唤回了他些许理智,他看着李大明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脱力倒在地上,郝燃脸上的欣喜盖过了眼里的惊慌,他太兴奋了。


在狂喜过后,他迅速布置了案发现场,掩盖了自己的痕迹,随后离开了这个让他作呕的“家”。

.

然而夜晚冷冽的风终究是将他吹醒,在路灯下的悠长街道,他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似乎他也只有这个“家”,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发现了他,并走到了他的身旁。


郝燃定睛一看,是张思睿。


他至今仍然记得,在黑伞下,两个人并排走在大雨中,还有分别时那一句没回头答复的自我介绍。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张思睿就像当年询问他是否没有伞一般,传递出了恰到好处的关心。


郝燃像是突然卸下了所有伪装,绷带下的伤口开始痛了,他的眼泪一下子挣脱束缚逃出眼眶,跌落在昏黄的路灯里。“张思睿…我没有家了。”


张思睿依旧没说什么,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郝燃身上——他看到了郝燃身上的血迹,下意识想替他遮挡;还有晚风太冷,他担心郝燃着凉。


沾了血的绷带刺痛了张思睿的眼,他无意识地伸手轻轻触碰,声音带上了不可察觉的颤抖:“疼吗?”


郝燃止住了哭泣,他望向张思睿的眼睛,里面是温柔的星海。他摇摇头。


“张思睿……”


近似野兽濒死的悲鸣,沙哑轻微的嗓音还是扎入了张思睿的心。下一秒,郝燃抱住了张思睿,将他紧紧锁在怀里。


张思睿纵然再不喜欢肢体接触,也不忍心推拒,便任由郝燃这么做了。他在郝燃的体温中,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我带你回家,我给你一个家。”






2


张思睿大学考的是医学专业,他们课组是芒城数一数二的出名,专门研究一种称之为精神埃博拉的孤例症,这种病初次发现是在将近五十年前,患者是贾国的一名中年妇女,是一号病例。贾国当年在秘密研究一种叫做rn-13的特效药,据说可以达到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功效,而一号病例刚好是rn-13的首批实验体。这位中年妇女有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大,她在街头遭遇了恐/怖/袭/击,不幸中了数枪,送进医院的时候奄奄一息,她说她还有孩子,她想要活下去,于是医院私下将其转移到了rn-13的研究所。在注射了rn-13后,该名妇女身上致命的枪伤竟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一个疗程下来,妇女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顺利出院了。


在使用rn-13治疗的数月后,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她在许多次突然意识恍惚,险些失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后,她的丈夫忍不住了,把她关入了精神病院。


这位妇女入院后进行了全身检查,医院发现她体内的多个器/官正在以较快的速度衰竭,就算可以通过继续注射rn-13来减缓,寿命最多也就剩下不到十年。


而这位妇女精神层面的疾病,是没有前例的,她发病的时候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变得暴虐无道,医院通过病房的监控观察到她会损坏病房内的物品,会不停地撞墙,有的时候还会喝自己的血,调查发现,她的痛觉感应近乎消失,且其血液逐渐对外界事物出现腐蚀性。


半个月后,这位妇女没能撑过去,走向了死亡,死因是内出血。


专家们对此焦头烂额,除了将这种病命名为精神埃博拉,什么发病原因病情描述根本无从下手。这位妇女的档案也被特殊保存下来,编号为一,为精神埃博拉的后续研究提供借鉴。


话说回来,张思睿作为精神埃博拉研究课组的成员,是有提前了解过大量资料的——但病例太少且差异巨大,没什么很大的价值就是了。


以他的权限,也只能看到经过处理的资料,患者具体的个人信息,他是不能够知道的。


据说rn-13的研究仍在秘密地进行,而研究课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尝试研究该病的治疗药。


张思睿虽说没有过要当救世主的梦想,但他在看过精神埃博拉的病例后,心中不免一动,他看见过精神病院里的场景,如同被隔绝在外的世界,压抑绝望,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的生命结束在囚笼之中。


更何况他家就有一个精神状态不佳的小孩儿,他知道作为患者亲近的人,看到他们伤害自己的时候,心会有多痛。


郝燃当年被他带回家的时候就像一个残破的旧布偶,身上脏兮兮的,很多地方脱线露出里面的棉花,遍布各处的补丁都挡不住他的狼狈。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把郝燃带回了家,即使他脾气很怪还总是发病精神不正常,他也愿意去接受去包容,因为这是他当年愿意将伞举到人头顶的男孩,是他学生时代仅此一次的意动。


张思睿从来没有问过郝燃跟自己回家那天发生了什么,也从不会主动触碰他的童年,既然小孩儿不愿意说,那张思睿便不问。


因为将捅进去的刀子再抽出来,也是会痛的。


他借家里的一些权限周旋了一番,将郝燃送进了离自己大学很近的一间学校,毕竟无所事事的时候总容易胡思乱想,给郝燃找点事情做,又正好离得近,出了什么事也方便解决。


郝燃这几年一直在吃药,病情多少稳定了一些,但每次发病的时候,情况还是很恶劣——张思睿有一次差点被眼睛发红的郝燃掐死在床上,所幸那个时候郝燃理智回笼,逃也似的放开了已经脱力的他,不然他怎么也逃不出如此禁/锢。


虽然事后张思睿对自己的狼狈绝口不提,郝燃意识清晰时也记不太清这件事,但是作为从小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张思睿对被比自己小的男人强/迫做了那种事情,多少有些膈应。后来他反复劝自己,一个神经病发疯而已,没必要耿耿于怀。


后来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被挑破是在某次张思睿做实验通宵没回家忘记和郝燃联系的时候。


他结束实验打开手机的时候,通话记录里的未接已经积压了几十条,还有他的社交软件,几乎都是郝燃发来的消息,最后一条是五小时前。


张思睿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的厉害,他怎么就忘记和小孩儿说自己这几天会比较忙晚上可能不回家了呢?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匆匆和课组导师告别之后,他就往家里赶——郝燃不愿意住学校宿舍,刚好张思睿之前在附近置办了一套房子,两个人就搬进去了。


以前每次回家,张思睿是会带些期待的,即使每一天做课题研究都很累,但他只要回到家看到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心里就如沐春风,一下子得到了慰藉。可是现在他急得要命,他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大概是什么样子,而这个预想在他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基本得到了证实。


他看着曾经摆在橱柜的玻璃杯全都变成碎片散落在地板上,羊毛毯子被染上了血色,他没有因为家里一片狼藉而恼怒,但是当他在没开灯的房间角落找到蜷缩成一团的郝燃的时候,他的世界仿佛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坐在混沌中心的那个小孩儿,他在哭。


他走到郝燃旁边,蹲下来,伸手去触碰好像快要碎掉的郝燃,指尖颤抖到发白。“我回来了……我在,别哭了…”


郝燃闻声抬起头,眼睛被泪水泡得红肿,里面的光芒彻底见不到了,看得张思睿一阵心慌。郝燃花了好久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出来是声嘶力竭的话语,“你是假的…没有人会对我好……我是个精神病,我应该被关起来……呜呜…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郝燃,你看着我,”张思睿去找郝燃的目光,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是真的。郝燃,我是真的。”


可是郝燃这次不相信了,他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他将张思睿推开,手上的伤口崩开流出鲜血,张思睿这才发现郝燃新添的疤,密密麻麻虫一般爬满了手臂。


“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对夫妇,就那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我的亲生父母——刻进血肉的亲近感是无法割舍的……我看见他们向我伸出手,要带我回家。我那天真的很开心,孤儿院的小朋友都说我是没人要的,可是……可是我的父母来接我回家,我是有家的……”郝燃自顾自地说着,不去看张思睿的眼睛,他近似呢喃的语调,让张思睿鼻头也泛起些酸意。


“可是当我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我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空洞洞的病房,没有窗户,都是单调的白。我后来才知道……我的父母根本没有来,都是假的…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我只是被孤儿院送进了精神病院而已。什么家人,什么温暖…都是假的……”


张思睿听着郝燃讲出他未曾提及过的童年。这么多年来,张思睿一直在猜测郝燃经历的童年过得如何,没想着听到的是这么一段故事。他心中大恸,重新靠近抱住了郝燃,试图安抚小孩儿痛到颤抖的心。“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儿,我是真的…别怕。”


郝燃颤抖着,嘴唇咬出了血,手臂上的伤口是感受不到痛的,他像是突然失了理智,稍一用力,将张思睿压倒在地板上,一旁的玻璃碎片划伤了张思睿的小臂,听见他吃痛的吸气声,郝燃的眸色深了几分。


郝燃俯身去舔//舐从张思睿伤口处流出的血,双手牢牢将张思睿锁在自己身下,接着,他盯着张思睿的眼睛看了几秒,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张思睿的唇。


“!”张思睿慌了神,虽说之前发生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们是有过接吻的,但是那次是形势需要,不像现在,盛满了深情,毫无理由的吻。他本能上感到抗拒,可是心跳又快得离谱。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郝燃从他的唇吻到他的锁骨,细密的温柔落在张思睿身上,让他不禁发出一声低喘。


“三儿,我知道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你就会消失,所以能让我爱你吗?我想爱你,想到要疯了,我想每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看到你,你的眼睛好漂亮,我真的爱死你了……”郝燃低声如梦呓,他的气息打在张思睿的耳朵旁边,激得人猛地一颤。


张思睿感觉天昏地暗,郝燃这家伙儿在说什么?这小屁孩儿才多大就懂这些了,而且他说爱谁?不是,大家都是男的,发生那种事已经很离谱了,现在郝燃对他说这个?


“其实你比雨还要冷,你就像冰一样,对待谁都是冷淡的,我差点就要被你骗了,三儿……你明明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水一样,你无意识叫我的名字,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你更温柔…三儿,我真的爱你,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我真的离不开你了……”郝燃还在说,说完不等张思睿开口,又吻上他的唇,吻到张思睿窒息到眼前发黑,他才松开。


信息量太大了,张思睿的思维差点就要彻底瘫痪,在疼痛和快意交加的极乐之后,他软在郝燃怀里喘着气,思路突然清晰起来。他用喊到嘶哑的声音问郝燃:“你是精神埃博拉患者,是吗?”


他能感觉到郝燃的身子一僵,随后他重新被那双有力的手锁住,在几近昏厥的刺激中,他听到郝燃承认的回答。


“我是。所以你是要离开我吗?三儿,你也觉得我应该被关起来吗?”郝燃的声音很低,像是被关进牢笼里的幼兽,委屈得让人心痛。


张思睿摇摇头,“我…我不会……也不这么觉得…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一个正常的人,你不是病人。”他的语句破碎又坚定,震颤了郝燃的心。


这么多年来,他什么话没听过,只有张思睿在得知他是精神埃博拉患者后,依然无畏地抱住自己,和他说你不是个病人。就像当年所有人都从他身边经过,只有张思睿将伞举到他的头上一样。


张思睿是与众不同的。


郝燃爱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所以他想把自己仅存的所有暖意全都塞到张思睿的身/体里,他想让寒冰变成春水,他想看张思睿的脸上出现情动,那是独属于他的,没有人能像他一般幸运。


张思睿眼角泛着红,但他看着郝燃的眼神依旧那么坚定,他想让郝燃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偏袒,都是真的,不会梦醒之后就成空。


“张思睿,我爱你……我想爱你一辈子…你是我的镇痛,你是我的救赎……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郝燃复又落下一吻,温柔而虔诚,如同朝圣者对待自己的神明。


“好。”意乱神迷之下,张思睿答应了。


他既然将破布偶带回了家,那就让他亲手修补好缺口吧。






3


张思睿和郝燃挑明之后,相处也更加亲近,后来他带郝燃去做过系统的检查,报告显示郝燃目前的状态还不错,可以继续用药物控制病情。


他知道郝燃心里肯定还藏着秘密,但他不会直接问,郝燃不会告诉自己的事情,那便死也不会说。


报告结果多少也是给了张思睿一颗定心丸,之前的几例精神埃博拉都已经离世了,很突然。他记得三号病例在生命结束的前一天,还在配合他们课组做研究。三号病例是一个健谈的人,很年轻很活泼,张思睿还想过要是这位患者治疗好了之后,未来的生活应当日日充满阳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走得匆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这位患者已经长眠了。


所以他总是担忧郝燃情绪不佳,担忧他生病受伤,担忧他不辞而别。


他只要不在实验室,基本上都陪着郝燃,他知道有自己看着,郝燃至少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就这么有惊无险过了一年,张思睿没想到自己会被盯上。


对方似乎是想要用他来要挟郝燃,张思睿来不及想太多,意识就陷入了昏沉。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双手被反剪绑着,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绑架他的人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他看见一身黑衣的男人走到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露出嘲讽的微笑。


“总算是让我抓到郝燃的软肋了。张思睿,你真让我好找。”黑衣人笑了几声,看得出来心情确实很愉悦,张思睿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对了,我叫欧可,算是郝燃的弟弟。我这好哥哥把我爸杀了,我出于孝心报个仇。张先生,这不过分吧?”黑衣人蹲下来,手掐住张思睿的下巴,强迫他平视自己的眼睛。


见张思睿不愿意和自己搭话,欧可也不会自讨无趣,他给张思睿补了一针肌肉松弛剂,然后笑着离开了房间。


张思睿叹了口气,他讨厌这种不能自控的发展,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对于郝燃会来这件事实际上有一定的自信,他知道自己对于郝燃理应也是特殊的。但他这一次希望,郝燃曾经的炽热都是假的。他看得出来欧可不是什么善茬,也不在乎什么法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听到郝燃曾经杀了人,不得不说是震惊的,他想起那个晚风微凉的夜,郝燃身上沾了血。可是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他也他妈也不想在乎这事情谁对谁错,他想要他的小孩儿好好的,别再管他这个连爱都不太敢承认的人了。


张思睿自知自己不解浪漫,对于爱情的感觉很平淡,床/上的狼狈只不过是生//理使然,他这么多年跟着家族混迹商业圈,什么手段都看遍了,他不再相信谁对谁是会有真心的。


可是郝燃深情的表白和细密的吻,让他动摇了。


原来人的心可以这么炽热。


张思睿发现,他是真的爱上郝燃了。他其实早就上瘾了,离不开的人不仅有郝燃,还有他。


所以,别来好吗?

  

好好地活下去,郝燃。 

  

  

  

  

  

4


郝燃向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他叛逆霸道、乖张自负,他所有的低头和忍耐都只对张思睿一个人。他的克制和温柔是属于张思睿的。


而现在有一个人,将他的唯一夺走了,没经过他的同意,将他的唯一带离了他的身边。


郝燃不能不管。


他收敛了多年的暴戾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脸上,许久没有沾过别人鲜血的手重新握住了锋利的刀。他甚至只需要几行代码就可以知道给他发匿名短信的人是李大明的亲生儿子欧可,是那个明知道自己父亲心怀罪恶还佯装无辜者的人。他太恨了,恨自己从病房出来之后坠入的噩梦,恨张思睿因为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rn-13停用之后他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敏捷了,虽然有用药物压制,但他自身知道这种特效药带来的副作用是不可逆转的。他的味觉已经消失了,就算一直不发病不继续使用rn-13,他也没剩几年寿命了。


他很懊恼。


张思睿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郝燃至今依旧记得那个兴奋恐惧的夜晚,张思睿为自己亲手煮的葱花面,味道是清淡的,但是汤是热的。可是他后来一点味道都尝不到了,他望向张思睿的眼里多了几分躲闪,他没办法对张思睿的厨艺作出点评了。


而现在,他更是没能保护好张思睿。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只是因为有张思睿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那些缺陷罢了。


他手上的力气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在张思睿昏迷的照片通过匿名账号发生过来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房间里有他偷偷锁起来的一箱rn-13,是他防止自己病情再次失控时用的。他拿出消过毒的针管,重新给自己注射rn-13。


一排试剂轮流注入,郝燃的眼神暗了几分,他将针筒丢到一旁,随后带着刀去指定的地方找到了欧可。


欧可看着很悠闲,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看郝燃脸色阴沉地靠近,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不是我的好哥哥吗?来了?”


“张思睿在哪?”郝燃问道,声音如坠寒冰,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刀就在他腰侧,只要他愿意,以他现在的速度,捅欧可一刀应当没问题。


欧可挑了挑眉,似乎也低估了郝燃对张思睿的重视程度,他轻笑一声:“他吗?还在睡呢。”


这语气就好像在说他们俩昨晚办事了,有的人累得还没醒。


郝燃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把,他,怎,么,了?”


欧可有意激郝燃,于是故意摊开手,摆出无辜者的姿态,眨了眨眼睛,“你说我能怎么了?他那么好看,还被绑起来,打了肌肉松弛剂身子都是软的——谁不想做点什么?你说呢,郝燃。”他专门用一种述说秘密的声调,靠在郝燃耳旁说道,笑意未减。


下一秒欧可就被掐着脖子撞到墙上,郝燃的眼睛红的像是滴血,手下的力气之大让欧可差点没喘上气,但他嘴上还是不输,“你大可以就这么杀了我,至于张思睿,我就不保证他能平安跟你走了。”


“你什么意思?”


欧可笑了笑,拍了拍郝燃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他那个房间里有微型炸弹,要是我死了,炸弹就会马上引爆,放心,炸不死你,爆炸范围只有那个房间。”


郝燃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欧可,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他妈的,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把你也一块杀了。”


“我一直都很感谢哥哥的不杀之恩——”欧可笑意很浓,眼底却翻涌起寒潮,“不然我怎么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呢?”


“你想怎么样?”郝燃的耐心不多,特别是对上这种比自己还疯的神经病,他想见张思睿想到疯了,他不想在这和一个讨厌的人浪费时间。


欧可也不兜弯子,他收敛起笑容,“你说,要是张思睿亲眼看着我杀了你,会不会很精彩呢?”


“你敢?”一声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里面的房间里传来,明明声音很小,却不失威严。


郝燃面色一滞,看向里面那个房间。他想也没想,就往里面走,欧可也没拦着,只是偷偷跟在后面,冷眼看两个人重逢。


“三儿…我来了,你……你哪里受伤了没有?他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郝燃单膝跪在张思睿身前,看着他手腕被绳子磨出的血痕,看着他小臂上发紫的针眼,他抖着手想要撩开挡住张思睿眼睛的碎发,试了好多次都失败了。


张思睿便主动抬起头去看他,他看见郝燃慌乱的神情,眼眶红得更厉害了,“你……你怎么来了?这,危险…你走。”


“他把你怎么了?三儿……你是不是很疼,你…”郝燃轻轻吻了吻张思睿的唇,他感觉到了张思睿的躲闪和颤抖,于是他扣住张思睿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张思睿被吻得眼睛都湿润,他看着郝燃,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想推开郝燃,让他离开这个黑暗肮脏的地方。


郝燃,你是该活在阳光里的。

你是被人爱着的。

你是我唯一的一次心动。


欧可站在门后,忍无可忍出口打断两个人温情脉脉,“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郝燃没有管他,而是用随身携带的手帕缠住了张思睿的眼睛,“三儿,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看,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家了。”


注射了大量rn-13的郝燃感官格外灵敏,通过刚刚的时间,他能够肯定这栋房子不存在什么微型炸弹,不过是欧可吓唬人的把戏。他吻了吻张思睿的额头,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欧可一拳打倒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欧可脑子有点蒙,疼痛感迟钝地传来,他嘴角溢出鲜血,“你疯了吗?你不要张思睿活了?”


“我他妈把你杀了他就能活了。”郝燃是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嗜血的欲/望,他举起刀,不顾欧可的威胁,用可怖的力气压制住了欧可的挣扎,随后,刀刺入心脏,带出鲜艳的红。


“郝燃,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欧可最后的恨意爆发在死亡前,竟生生挣脱了郝燃的钳制,用手上戒指般的暗器划伤了郝燃的一只眼睛。


可是郝燃不会痛,更不会在乎自己的命,欧可濒死对自己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徒劳。


他没有理出血的眼睛,将欧可踹开,刀丢到一边,随后,他转身用还看得见的一只眼睛解开了张思睿的禁锢,然后将他牢牢抱了起来。


“郝燃…让我看看你。”张思睿很害怕,他知道郝燃为他杀死了欧可,可是——可是,他的小孩儿应当也很痛,不然为什么抱着他的手如寒冰一样冷。


郝燃隔着手帕吻了吻张思睿的眼睛,“会吓到你,所以不可以。”


他带着张思睿去了医院,在众多人针般的目光下办理了一系列手续,看着张思睿在病房睡下后,他找前台借了几张纸和一支笔,留下了一封信,随后离开了医院。


张思睿因为情绪上的起伏过大加上心理创伤,还有肌肉松弛剂的副作用,短暂失明了几天,等他看到郝燃的那封信,已经是将近一周后了。


信上的字体飘逸,带着少年人的张扬。



【三儿:


你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找不到我了。


我瞒了你一些事情,很重要,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要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多笑一点。


我的病情并不如报告所说的那么好,其实我早就病入膏肓了,从我被强制成为rn-13的实验体开始,我的人生就注定走向这么一个结局。


我在被丢在孤儿院以前,就已经被注射rn-13了,进入精神病院后,又靠着这种特效药过了很长一段日子。这种药对我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我自己心里明白,所以你也不用介怀。


我不和你说我的真实情况,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不需要你,恰恰相反,我太想要你的陪伴了,张思睿。


我怕,我一说,你就会将我送进医院进行治疗,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太压抑了。我喜欢我们的家。


正是因为这样,我选择了隐瞒,用最快乐最健康的一面陪着你,度过我人生最后的阶段。


可其实我爱一个人,爱的很不合格。


我知道欧可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永久的,我也明白我没有能力替你抹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其实我早该知道,从我杀人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变得不好了。但我没想到,牵连到的人,会是你。


我想,若是我没跟你回家,那你就不会经历这些了吧。


张思睿,你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


从你愿意撑伞送我回家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不可替代的。


很多人说你像冰,可是张思睿啊,他们不知道冰也是会融化的,就像春江水会暖,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温柔。


很遗憾我后来失去了味觉,尝不出你做的菜有多么美味了。可我永远记得,第一个夜晚的那碗葱花面。


我知道我爱得太莽撞,可能让你不高兴了不舒服了,可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爱是真的,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为了救你,我重新注射了rn-13,原谅我这一次,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失去你。


抱歉,没能当面和你告别,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回家了。


张思睿,我的好学长,三儿。


你是最好的最温柔的人,你是我最爱的人,所以,好好活下去,站在光里,不要去看身后的阴影,那些东西不属于你。


再见了,对不起。


——郝燃】


信旁放着一朵玫瑰花,可惜已经枯萎了,然而张思睿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碰花瓣就会脱落的玫瑰,轻轻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就好像郝燃曾经温柔地吻他一般。






5


郝燃没有家人,张思睿知道他不喜欢热闹,于是也没有浩浩荡荡置办一场葬礼。他只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地方,立了一块无名碑,将郝燃留下的那朵枯萎玫瑰放进棺材中。


无名,张思睿也没有刻碑文,就这么空空荡荡一块石碑立在阳光下。


他们的爱无人知晓只有彼此明白,他们的故事太长写不下小小石碑,索性留下空白,任后人评说。


张思睿离开时抱了抱那块冰冷的石碑,恍若当年他抱住了路灯下的郝燃。


“我爱你,爱到相思入骨。”


“所以,可以再给我一个吻吗?”




.fin


文/少年鞍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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